雨一直在下，滴滴答答地敲打在窗户上，吵得还在睡懒觉的童无忌有些暴躁，略带怨气地翻了个身，把卷在身上的被子又多扯了一段，被子从陈一的身上滑走，一瞬间的寒意让陈一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。
童无忌有了几分意识，又翻了个身，把身上的被子扬了扬，还用脚踹了一下，把陈一重新罩在了被子底下。
平静下来，童无忌又睡了过去。
陈一其实已经醒了，可身边的人还在沉睡，偶尔发出呓语，柔柔软软的就像是个孩子，他不敢惊扰了难得的周末时光。
躺在她身边，哪怕是闭上双眼完全放弃视觉，都会觉得很安心。
童无忌不怎么安分地又伸出了手臂，搭在了仰躺着的陈一的胸膛。
好家伙，睡得这么香还能抽出时间来吃豆腐。
陈一忍不住伸出自己的手去探索，直到触到她细长的指尖，把手掌缓缓叠在了她的手掌上方。
她发出了清浅的哼声，倒像是在傻笑。
有时候陈一还真的想不通，童无忌和他撒起娇来完全和十几岁的小姑娘没有差别，有点不讲理还爱斗嘴，一到上班的时候却能把专业精神展现得淋漓尽致，有理有据的，能让客户完全放心地把案子交到她的手上。
大概这就是天赋，陈一心想，自己大概还要过很多年才能成为像妻子那样的律师，只要站在那儿就是充满了说服力的。
他不是嫉妒，而是佩服，哪怕需要仰望她也是应该的。
虽然已经被人叫陈律师了，陈一对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还是心中有数的，视障律师，说着好听，也有媒体报道把他夸得没了边，实际上连法律援助的案件，他都很难接得到。
来咨询的群众，一听说他眼睛看不见，质疑声就不绝于耳。
童无忌当年就告诉过他，新入行的律师，就是会遭遇到非常多的质疑和嘲讽，何况他还多了一个惹人话柄的缺陷。
哪怕如今他已经炼成了对这一切都心如止水的态度，还是会觉得有几分不甘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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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阿一，嗯，要抱抱。”童无忌往陈一身上蹭了蹭，靠在了他的手臂旁。
陈一无奈地笑了，转了个身把童无忌半搂着，结婚已经五年，丝毫没有像外界说的那样结婚过后热恋时的激情减退变为亲情，很多时候，他都觉得自己和童无忌依然像在恋爱的情侣。
“下雨哦，今天不能出去散步了。”怀里传来童无忌带着浓浓鼻音的嘟囔。
陈一轻声回答：“嗯。你想去的话，等雨停了再去也可以。”
“算了算了。”雨天出门光线不足，地面湿滑，别说眼睛不方便的陈一，连她都试过在湿滑的台阶上摔到扭伤脚，最后还被陈一背着去看医生。
“那就看电影吧。”
“也行，有什么想看的？”
“你选就好，我相信我老婆的电影鉴赏能力。”
“待会儿你又要说我老是喜欢看爱情片。”童无忌掐了一把陈一的手臂发泄不满，再仰头挣脱他的怀抱，看着他长出了胡茬的下巴上方若有若无的一丝笑意，知道他心里肯定又盘算着什么，“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？”
“想看点刺激的。”
“悬疑可以，恐怖片惊悚片不行。”童无忌一口回绝。
和陈一看恐怖片简直太吃亏了，再恐怖的画面，他都后知后觉的，又看不清晰，她还要负责给陈一描述电影画面，恐怖的部分都是她在承受着，说话声音都是虚得发抖的，往往看到寒毛直竖的时候，她都忍不住扑到陈一的怀里，被他用宽大的手掌顺着背安抚。
虽然他的怀抱真的很有安全感。
“那有没有什么，律政片之类的？”
“陈律师，今天不上班啊，还看律政片，也太勤奋了。”
“勤能补拙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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把搅打好的蛋液下到热好的平底锅中，陈一左手举着锅柄来回摇匀铺平蛋液，右手拿着筷子在锅中试探蛋的熟度，不紧不慢的，很有耐心。
他这两年的视力又比刚结婚那会儿要下降了不少，做早餐的时候已经几乎没有办法依靠视觉，不过眼睛状况更糟糕之后，陈一发觉自己的嗅觉好像比之前要更灵敏了一些。
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，上帝给你关上了一扇门，必然会给你新开一扇窗吧。
虽然陈一并不喜欢这句话。
就不能把门和窗都打开吗？
一阵嗡嗡嗡的声响连带着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靠近，随即是童无忌含混不清的嘟囔。
“我%*&午餐肉……（&”
陈一感觉到脸上有微凉的湿润，想来是童无忌的电动牙刷带出的牙膏泡沫飞溅到了他脸上。
“知道了知道了，乖，刷牙就回卫生间刷，你的牙膏沫都要掉到我的吐司上了。”
“唔……”
童无忌又啪嗒啪嗒地回了卫生间，再回到厨房，已经看到陈一在吧台旁弯着腰，脸几乎要贴到桌面二十厘米的高度，手拿着挤压式的番茄酱瓶，仔细地进行着创作的最后步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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