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4章 星野量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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泉州港的晨雾在寅时三刻凝成青铜色，李昭阳手中的万象犁刚触到福船龙骨，铁锈剥落的声响里便混着罗盘磁针疯狂震颤的蜂鸣。这艘沉没于万历年间的宝船此刻半截嵌在滩涂，船身藤壶覆盖的缝隙间渗出靛蓝光点，像极了《顺风相送》里记载的“星路引航磷火”。程务挺的瓷藤刚刺入海泥，青灰色的藤蔓突然暴长三丈，叶片边缘竟浮现出用金粉勾勒的针路文字，每片叶子翻动时都发出典籍开卷的脆响：“丁未年秋，泉州至吕宋针路三更，乙辰针十六更——”话未说完，藤尖突然卷住半片锈蚀的更路簿，纸页上的“东洋”二字竟化作青鳞海蛇，吐着信子缠住程务挺手腕，蛇信中分明映着《郑和航海图》里从未记载的暗礁群。

柳寒霜的九转锁本是用来固定桅杆，此刻却自动绷直成青铜长链，链环相扣处溢出星砂般的光尘，精准缠住从桅杆顶坠落的更路簿。她指尖刚触到纸页，针路图上的星位便如活物般游走，“七洲洋”标记突然分裂成十二只海鸟，衔着伪本《郑和航海图》扑向暗礁丛。上官婉儿的光尘术在此时凝成实质，她足尖点在破碎的桅杆上，光尘如墨汁入水解散，却在半空重新聚合成牵星板的形状，二十八宿星官图随她手势流转，最终在巽位定格成耀眼的光斑：“兑位望星台方向，有星芒倒悬如漏斗，是噬海枢在吞纳潮汛！”

海舶秘境

劈开第十二重珊瑚封堵的舱门时，龙涎香混着尸蠹的霉味扑面而来，李昭阳的万象犁刃口在青铜门框上擦出蓝火花。舱内三百枚航海钉突然发出蜂鸣，钉身刻着的《东西洋考》伪本字迹开始渗出血色海水，每颗钉子都在缓慢转向，钉尖齐齐对准众人胸口。程务挺的瓷藤率先发难，藤蔓如活物般缠住最近的三根铁钉，却在接触瞬间发出灼烧般的滋滋声，藤叶迅速枯黄，露出铁钉表面用人血混着星砂写的咒文：“舟师已祭，航路当改，星野量海，万船皆覆。”

他咬牙催动藤蔓绞碎铁钉，却见碎铁屑在空中聚合成微型罗盘，中心指针直指舱内深处的青铜牵星板。李昭阳的雷火术紧随其后，赤红色的术法劈碎九具镇守舱门的青铜火长俑，陶片崩裂声中，露出后面排列整齐的舟师尸骸——这些身着明代海青的骸骨肋骨皆被改造成量天尺形状，每根骨节上都刻着模糊的《海道经》残句，胸骨中央嵌着的青铜圆片，竟与泉州开元寺出土的宋代航海罗盘分毫不差。“他们用舟师骸骨做引，把肋骨变成量天尺，就是为了篡改星图针路。”柳寒霜的锁链绞碎头顶坠落的珊瑚礁，碎屑中竟混着几片西洋布帛，裂帛声中迸出带星骸的《瀛涯胜览》残卷，上面关于“天方国”的记载已被海水泡发，却在字缝里显露出用朱砂新绘的星图，每颗星辰都标着“凶”“灾”“覆”等字样。

舱内的青铜水密舱突然发出轧轧声响，海水从门缝渗出的瞬间竟化作黏稠的墨汁，在地面勾勒出不断扭曲的海图。李昭阳看见舱壁上的烛台自动点燃，火苗却呈诡异的靛蓝色，映照出舱顶悬挂的三十六盏青铜灯，每盏灯上都刻着不同的针路节点，灯油表面漂浮的不是灯芯，而是用人类头发搓成的引航线。当他的万象犁触碰到中央的青铜祭坛时，祭坛突然裂开，露出下面浸泡在水银中的水晶罗盘，罗盘表面刻着的竟不是常见的二十四方位，而是《均田令》的文字与星图的诡异结合，指针所指之处，正是上官婉儿先前发现的噬海枢位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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